这是搬离三里桥的第十年了,午夜梦醒还是会回到那个运河边的接官亭,看江尖公园的木板河廊被夏季的运河水淹没,看暴雨一阵一阵拍打在黄埠墩的门上。
记忆中的三里桥,它是潮湿的,厚重的。每年夏天,暴雨倾盆,古运河的河水总会应季上涨。每每散步到江尖公园的木板河廊处,那是断断下不去脚的。运河水带着水草在木板上摩擦,在幼小的我看来,它粘腻恶心,但是又忍不住想去看看,今天水褪下去了没?
往前走,是接官亭弄3号,据说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,到了无锡,就是在三里桥的接官亭登岸。相比于古代接送官员的冷清,当时倒显得格外热闹,若是运气不好,那是肯定找不到坐下的地方,尽是摇着大蒲扇的百姓,还要嚷嚷两句“热撒咧!”
接官亭曾在抗战时被焚毁,一直没有重建。直到2004年,听说京杭大运河申遗的消息,无锡老人许伟达决定出资复原文物“接官亭”,9年中这位老人共为了亭子的修缮花掉13万多元。
坐在亭子里遥望黄埠墩,那是滚滚运河里一座孤零零的存在。一到雨季,黄埠墩就有一种风雨飘零中的悲惨感,站在河边,甚至可以脑补到河水与大门撞击的声音。黄埠墩源远流长,甚至有点说不清它的来源了。1982年,黄埠墩重建成飞檐翘角的两层楼阁,变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样子。
那是在一个盛夏的夕阳余晖下,我站在吴桥上向东俯瞰黄埠墩,流淌的古运河就像是一条丝绸,缓缓绕过一座仙岛,远处高楼渐起,近看还有几艘货船从桥洞里钻出。这番浓墨重彩的景象,大概淡淡几笔的简笔画是描绘不出来的,非得是色彩鲜艳厚重的油画才行。
从前,无锡城很小,东南西北四门,把无锡城圈在了里面。从北城门出来,也就是现在的胜利门,沿着古运河走上800米,便到了三里桥。古运河畔三里桥,我一度以为那是一座桥,后来才知道那是三座桥:“小三里桥”,“三里桥”和“新三里桥”。
在古运河畔赚足了风光与繁华的三里桥,因其周边宽广的古运河河道与众多的水岸码头,成为了赫赫有名的“米市”。据说,在乾隆年间,三里桥“米市”粮食的吞吐量,可以达到七八百万石。清代的粮食计量单位为1石等于100斤,可见当年粮食交易的数据庞大!到了上世纪末,无锡当时粮食堆栈容量已经是东南各省之冠,粮食加工业成为全国五大碾米中心之一,1公里长的地方有大小粮行80多家。
江尖渚上团团转,说的就是当年三里桥的“米市”盛况,小小的江尖渚被来来往往的运输船只挤得水泄不通。而今,站在三里桥向南看,已然不见“团团转”,而是一颗如同绿色宝石的江尖公园,温柔得靠在“运河大哥”的怀里,最是江尖风景好,红阑绿柳远山横。
在三里桥的北面,民主街86号,是一座天主教堂。2006年,62米高的大钟楼赫然建起,直刺天空,当时看来,好不壮观啊!
随着三里桥的老街区慢慢拆除,道路拓宽,当“米市”的痕迹渐渐淡去,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记住它呢?